眼睛是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的?泰瑞尔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在某天喝酒之后在回家的时候磕到了桌子的一角——不过酩酊烂醉的人知道什么呢?只有第二天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地上和衣服上黏在一起的呕吐物不愿分开罢了。
也可能是在回家的路上撞到了路旁的树枝,不过到应该也不至于把眼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种诡异的血丝从后面好像要把泰瑞尔的瞳仁拖入地狱一样。
泰瑞尔家里确是连一面镜子也没有,当他再一次在街上无所事事,想着从哪里搞点钱继续喝酒的时候,泰瑞尔在一个书店橱窗前停了下来。泰瑞尔的眼睛扫过里面的书,但是没有做任何停留,最后他盯着橱窗上自己面部的倒影。在那淡淡的倒影中,泰瑞尔发现了一抹诡异的红色。当泰瑞尔眯起眼睛,这个红色似乎又消失了。他像一个散发着恶臭气味的书痴一样,在橱窗前看来看去,引得不少人侧目。几次检查下来,泰瑞尔确信自己的眼白变成了“眼红”。不过这种红色的确是不同于一般的红眼病,透着一种诡异的暗紫色。
“噢,看来这下不能去喝酒了,也许得去看一下医生?”泰瑞尔陷入了某种挣扎——毕竟自己这种也活不了多久的人,看病兴许也没什么用,既然没有任何感受,那不如顺其自然发展——兴许并没有什么事情,泰瑞尔想。
但是另一边——只有活下去才能继续享受“美酒”。他还不想和那些可人的琼浆玉露告别——虽然不过是劣质的杜松子酒,也不知道加了多少松节油。也许就是因为这些劣质的酒精才导致泰瑞尔如今的状态,不过直到最后也没人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好吧,总之,泰瑞尔稍微收拾了一下——以表示对医疗工作者的尊重——就来到了济贫院的医务室。可怜的泰瑞尔并没有钱去真正的眼科医院,或者是等着长长的队伍去等那些上流老爷们施舍的治疗——实际上大多数都是让学生们练手,还要遭受唾弃。今天运气不错,医务室的人并不如往常一般拥挤,来到这里的多是一些喝酒喝到天昏地暗的酒鬼。很多人的眼睛早就瞎了。他们的嘴里散发着恼人的恶臭,偶尔发出几个听不清的音节,仿佛在这里的不是什么人,只是一些行尸走肉。
医生大概三十多岁,有些发丝被汗粘在头皮上,并算不得整洁。可能是因为长期呆在流浪汉中间,医生看起来也变得和流浪汉差别不大了。简单询问了一下姓名,潦草写在纸上。“什么情况?”也许是有些累了,医生并没有多说话。“眼睛,眼白,红色”泰瑞尔也不想多说,在外面挤过那些流浪汉已经浪费了他很多精力。医生抬起眼,打量了一下。“哪里?”泰瑞尔便睁开眼让他看。“哦”医生神色古怪地瞥了泰瑞尔一眼,然后又迅速移开目光,不再与泰瑞尔对视“嗯……我想你应该去看一下精神问题。”泰瑞尔便更笃定,一定是有某种大问题。“为什么?”医生没有搭理泰瑞尔,反而像是逃跑一样转而去应付其他挤上来的流浪汉了。
“什么意思?”泰瑞尔心想,他并不明白。退出几步后,他拍了拍旁边瘫在地上一滩人。“嗨老兄,看看我的眼睛。”“啊……什么?眼睛?”旁边的流浪汉只是把头抬了抬起来,“在哪?”在这种地上,那个角度能看到膝盖也算是不错了。泰瑞尔有点生气,但是毕竟自己是找别人做事,所以他蹲下来,用手抓起流浪汉的衣服,把他的眼睛抬到自己眼前。“这里…混蛋。”“噢,朋友,没什么事情啊。”泰瑞尔更加疑惑,但是烦躁却更胜一筹。于是他甩下那个人。寻找一些勉强还看的清的软蛋。
经过一番推搡和拥挤,泰瑞尔发现似乎只有自己可以通过镜子看到自己的眼睛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见鬼,到底是什么东西?”泰瑞尔想不明白,索性把一切丢到脑后,偷偷从旁边的流浪汉身边顺走了一瓶劣质的杜松子酒,便离开了济贫院——他宁愿睡在大街荒原也不愿意在这种阴湿腐烂的地方呆下去了。
第二天,当泰瑞尔醒来的时候,身下仍旧是一堆呕吐物不愿分开。让他再次踱步到同一间书店的橱窗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变回去了。“今天可得庆祝一下”泰瑞尔想,“毕竟那种恼人的红色消失了。也许那就是一场梦呢?”对于昨天,泰瑞尔确实记得不甚清楚了。“可能就是一场梦吧”泰瑞尔更确信了一些,踢开路边的酒瓶,在他没有注意的一刻,酒瓶上仿佛又反射出了红色的光……不过泰瑞尔的心早已经沉醉在喝到酒的幻想中去了。